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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空間有,是說父親的,雖然拍攝的很業余,但是主題很讓我感動,如果你需要回就去看看吧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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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關於親情家庭的獲獎短片或視頻
回憶積木小屋
法國Annecy動畫節2008年獲獎短片
短片講的是:
一個老人住在大海中央。
海水不斷上漲,老人的房子隨著海平面越蓋越高,而他為了找回心愛的煙斗決定穿潛水衣潛回被海平面覆蓋的舊屋中
當鏡頭隨著老人越潛越深,舊時回憶也隨之浮現 ...
這是我最喜歡的短片,真的是每次看都有不同的感悟。
希望你也喜歡。
3、很喜歡那種關於親情的溫情短片,求大神推薦比較短的溫情微電影!或者廣告短片也可以!
上汽大眾的一部廣告片,貌似叫《父親寫的散文詩》,就是用了許飛的那首歌曲,雖然時長很短,但是講述了一個很溫馨的故事,很暖心~優酷上就有,以去看看哦~~望採納!
4、請推薦勵志或親情等的短視頻,30分鍾以內。適合高中生看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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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迷情和當幸福來敲門是關於親情, 阿甘正傳是勵志的電影,看完阿甘正傳,你會很有感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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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兩年前看過一部,至今難忘。叫做《天堂午餐》。
給你找了一些資料供你參考。
【《天堂午餐》...引發了網友們的強烈共鳴,在網上廣為流傳、各種轉載,觀看點擊加起來近千萬。視頻中兒子給去世的媽媽做了一頓媽媽盼望已久的午餐,卻只能是送往天堂的午餐,這個兒子遲到的孝心引起了網路上大多數網友的熱議,被很多人忽略的「孝心」話題瞬間引起了網友們的關注。】
我看哭了的我會到處亂說......
7、最能體現親情的視頻是什麼?希望大家推薦一下!!
那當然是《母親》比較好
8、一個關於母愛的小視頻,
去年在電視上曾看過這么一個故事.。有一家人,兒媳嫌婆婆老了,眼睛又不好,不中用了。就讓丈夫把他母親送出去,第二天一早,兒子對母親說:「媽,我背您出去走走」兒子背著母親走進了一片大森林裡,走啊走啊,眼看快晌午了,兒子把母親放到一棵大樹旁邊,說:「媽,您先坐會,我一會就回來。」說完,就要走。 這時,母親說:「兒啊,我知道你想作什麼,但這大森林裡你很難走出去的,所以我在沿路上折了樹枝作為記號,回去的時候看著別走丟了。」
9、找關於親情的短片感人故事(三個以上,一個200字以上)
姨媽
其實,對我的姨媽――我母親的姐姐,我從來都沒有叫過「姨媽」,而一直是按我老家的方言習慣叫「娘娘」。
我九歲那年,父親去世了。當時,正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奪取全面勝利」的1967年,我所生活的樂山城武鬥正烈,可謂「兵荒馬亂」。學校早已不上課,媽媽便叫我到仁壽縣鄉下的姨媽那裡去。但媽媽不能去,因為她要在學校參加「革命」,而媽媽不能去,妹妹也就不能去,因為妹妹還小,一刻也不能離開媽媽。
於是,我便背上行囊一個人登上了去仁壽的汽車。這是我第一次獨自出遠門。
具體細節記不清了,反正經過了曲折但還算安全的行程,我來到了姨媽家。姨媽家在一個山坡上,山坡下面是一條河,河邊是一個小鎮,叫羅泉鎮。第一次走進姨媽的家,我以為姨媽正在搬家呢!因為她的家裡幾乎什麼都沒有,木板床上是一張破席子,席子上面是一床黑黑的破棉絮,裹成卷兒。除此之外,還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有幾個很臟的有缺口的碗。對了,我想起來了,桌子上還有一個用墨水瓶做的煤油燈。再看四面的土牆,到處是寬寬的裂縫。有一條裂縫寬得我的手可以伸進去然後又伸到外邊!她的廚房是和豬圈合在一起的,中間用木柵欄隔了一下,裡面是豬圈,外邊便是廚房。
姨媽多數時候是在廚房裡幹活:煮豬食、煮飯、打掃豬圈……每當姨媽在廚房裡時,我便坐在灶前幫她拉風箱(姨媽家當時是燒煙煤)――一方面是因為我覺得拉風箱挺好玩;另一方面是因為每當這時,姨媽便給我講許多故事。隨著我拉風箱的手有節奏地推拉,爐膛里的火苗呼呼地往上竄,映紅了姨媽的臉。姨媽一邊十分利索地干著活兒,一邊給我講著故事。在我的記憶里,那個廚房或者說豬圈是最溫馨的地方。
姨媽其實是沒有多少文化的,最多是小時候讀過幾年小學。但當時在我的心目中,姨媽是最有學問的人,因為她的肚子里有講不完的故事。這些故事大多是民間傳說,主題無非是贊美善良呀智慧呀之類。比如,哥哥懶惰,弟弟勤快,可哥哥老是整弟弟,但最後哥哥不得好死,而弟弟終於得到幸福,等等。我還記得有一個故事是說,一個獵人去打熊,冷不防被一頭熊抓住了,熊抓著獵人的手臂狂笑起來,笑得頭往後仰,而聰明的獵人早有準備,因為他的手臂上套著竹筒,熊抓著的是手臂上的竹筒,所以,獵人趁熊大笑之際,悄悄地將手臂從竹筒里退出來,然後再用槍打死了正在狂笑的熊。
姨媽很苦。她曾生過四個孩子,但死了一個。現在三個孩子中,兩個男孩都是弱智,只有女兒聰明。我這個表姐比我大八歲,當時我去時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我的印象中,她一雙大眼睛很明亮,臉蛋白皙而圓潤,非常漂亮。但表姐每天都很忙,早晨很早便出去幹活了,因為她要和姨媽一起支撐著這個家。
姨媽的丈夫,也就是我姨父很多年前就沒了――我說的是「沒了」而不是「死了」。其實准確地說,是失蹤了。那是在三年「自然災害」期間,姨媽一家和當時絕大多數中國農民一樣,連樹皮野菜也找不到來填肚子了。於是,姨父便決定去找在城裡工作的弟弟討點救濟――他弟弟我叫「三叔」,當時在樂山五通橋鹽廠開貨車。從仁壽羅泉鎮到五通橋好幾百公里路,姨父背著一個背兜(裡面裝著不多的一些紅薯,以備路上果腹)告別了一家人就出發了。姨媽帶著幾個孩子站在山坡上望著丈夫的背影漸漸遠去,心中雖然為丈夫擔心,但更多的是希望,因為如果丈夫回來,一定會帶回一些吃的――這是全家人的希望啊!
然而,姨父一去便沒有了任何消息――直到今天!
等呀等,姨媽卻老等不回丈夫。姨父是沿著公路步行前往五通橋的,算時間應該早已到達三叔家。姨媽急了,便寫信給三叔。三叔回信說,他哥哥根本沒有到他那兒去!後來,三叔開著車沿著五通橋到羅泉鎮的公路來回反復找了幾趟,仍然沒有姨父的任何蹤跡。在開車找的過程中,三叔常常下車問公路邊的人家,看沒有看見一個背背兜的中年男子路過。有的說見過,有的說沒見過。總之,還是沒有確切的結果。那年頭,飢餓到極點的行人在路上走著走著便倒下,永遠也起不來了。這種情況太多了!於是,當姨媽和幾個孩子還滿懷希望盼著姨父帶著吃的回來時,姨父已經不知在什麼地方餓死在路上了!(雖然這已經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雖然我從沒有見過姨父,但寫到這里,我的眼淚已經忍不住奪眶而出!)
關於姨父的往事,都是後來姨媽講給我聽的。講的時候,她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悲傷――我想,姨媽的心已經被苦難磨出了老繭,但講到最後,她總是不住嘆氣:「唉,我還一直等著他帶吃的回來呢!」
姨媽一家的生活可真是苦呀!每頓吃的都是玉米糊糊。姨媽的小兒子比我大一兩歲,我叫他「四哥」,雖然他是弱智,卻有著正常人對基本生存的渴求。我不止一次聽四哥對我說:「我喜歡天天過年!」我問他為啥,他說:「過年我就可以吃白米干飯了!」平時我在家裡生活也不算優裕,也盼過年,因為過年可以吃肉;但比起四哥因為「可以吃白米干飯」而盼過年,我還太奢侈了!
但就在這樣苦的情況下,姨媽仍然盡量讓我吃好一些。我不知道她是怎樣弄到的一點點米,我只知道她常常(也不是每天每頓)在我的玉米糊糊里加上那麼一些米。於是,我吃的就成了玉米糊糊稀飯,而他們仍然吃玉米糊糊!為此,四哥常常羨慕地要我分點有米的玉米糊糊給他,我便分點給他,可姨媽堅決不允許我這樣做,並且還罵四哥「不懂事」,四哥便大哭……
雖然姨媽能設法讓我不時吃到有米的玉米糊糊,卻實在沒有辦法讓我吃上肉。本來我也習慣不吃肉的日子了――我在家也不常吃肉,那時候城裡每人每月只有二兩肉供應!然而有一天晚上,姨媽悄悄對我說:「鎮西,明天我帶你去走人戶!」所謂「走人戶」就是去親戚或朋友家作客。她還叮囑我不要讓表哥表姐知道,她只帶我一個人去。但第二天早晨出發時,四哥追了出來,硬要和我們一起去。結果,姨媽又把四哥罵了一頓,然後牽著我的手便下山了。走了很遠,我還聽見四哥的哭聲;回過頭望,四哥還在山坡上用手背抹眼淚。
姨媽牽著我的手,一路上又給我講故事,這樣爬山過河走了很久很久,終於走到了那家人的院子里。原來那家的主人是姨媽的干親,那天是他的生日,大概是大壽,便要請客。姨媽帶我去,正是想藉此讓我能吃一頓肉。開飯前,姨媽專門悄悄對我說:「一會兒吃飯時,你千萬不要講禮,只管拈肉就是了!記住,千萬不要講禮呀!」所謂「講禮」就是「客氣」的意思,姨媽是怕我拘束,所以要我「不要講禮」「只管拈肉」。可吃飯時我還是很拘束,不好意思拈菜。於是,姨媽便不停地給我拈肉,而她自己卻沒有怎麼吃肉。
長大後,我經常想起姨媽為了讓我吃上肉而帶我走人戶的事。唉,想起就心酸!
姨媽去山下鎮上賣小菜時便帶上我去玩。有一次,姨媽又帶我去鎮上了,走在鎮前那條小河的橋上時,姨媽對我說:「小心呀!這河雖不寬,但掉下去就沒命了。這河裡經常淹死人的。」但那一次,我趁姨媽在賣菜時沒注意我,便偷偷地到河裡游泳去了。我身上脫得精光,在清清的小河裡非常愜意地游著玩著――其實那時我只會狗刨式,但足以讓我快樂無比了。不知在水裡泡了多久,我突然聽到姨媽焦急的呼喊聲:「鎮西,你怎麼下河了!快上來!快上來!」朝岸上一看,姨媽正在橋頭站著,兩只手不停地在空中舞動,彷彿在抓著什麼。那時我真不懂事,我對姨媽說:「不上來,我還想玩!」姨媽便說:「你上來,我給你買好吃的!」我說:「我不要好吃的!」姨媽說:「那我給你買書!」姨媽知道我愛看書。我一聽說姨媽要給我買書,便說:「我要《智取威虎山》!」我很早就想要一本《智取威虎山》的連環畫了。姨媽說:「好,我一定給你買!你快上來!」可我說:「我上來你馬上給我買!」姨媽說:「我馬上買馬上買!你快上來吧!」果真,我上岸穿好衣服後,姨媽馬上帶我到鎮上書店,用剛賣小菜換的錢給我買了一本《智取威虎山》。
唉,寫到這里我很難受:當時我怎麼就那麼不懂事,那麼不講道理呢!
那時姨媽一家主要的經濟來源就是靠賣自留地上的小菜,但自留地里的小菜其實是換不了多少錢的,連買基本的油鹽都不夠。於是,姨媽便暗暗地在家裡的空水缸里培育豆芽,等豆芽又大又胖了便拿去賣。每次發豆芽的過程中,姨媽和表姐表哥他們都要一次次地把水缸蓋掀開,看豆芽生長的情況,那眼裡真是滿含希望!為什麼姨媽要暗暗地在家裡的水缸里發豆芽呢?因為在當時,發豆芽去賣是「違法」的。姨媽不止一次對我說:「記住,不要把娘娘在家裡發豆芽的事拿出去說,說了娘娘就要被生產隊批鬥,說我走資本主義道路。」豆芽漸漸發胖了,該上市了,但姨媽絕對不敢就近挑到山下鎮上賣的,而只能在天亮前出發,用夜色作掩護偷偷摸摸地挑到幾十里路以外的集鎮上去賣――這就是當時中國一個普通農民的生存狀態!
那次離開姨媽家的頭天夜裡,姨媽送給我一雙她為我做的新布鞋――小時候,我穿的布鞋都是姨媽為我做的。我當時已經在床上睡下了,姨媽走過來說:「我又給你做了一雙鞋子,明天你就穿著新鞋上路。」說著她把新鞋放在床前,然後把我的舊鞋拿去扔了。可是,第二天起來,我實在捨不得穿新鞋,於是,便把鞋裝在行包里,而打赤腳走路。(很多年以後,姨媽還對我說:「你從小就特別節儉,那年我為你做了一雙新鞋,你寧願光腳板走路也捨不得穿!」)那天我和姨媽走得很早,半夜我們就出發了。之所以要走那麼早,是因為姨媽趁送我的機會順便挑一擔豆芽去三十多里路以外的龍結鎮賣。
我至今記得那是一個月色清朗的下半夜,我和姨媽沿著公路向龍結鎮走去。姨媽挑著滿滿一擔豆芽走在前面,我背著行包赤著腳走在後面。公路是碎石鋪成的,赤腳走在上面有點疼。姨媽見我我走不快,便說:「還是把鞋穿上吧!」可我說:「不!路上這么多石頭,會把鞋底扎壞的!」姨媽說:「扎你腳就不疼了嗎?」我說:「那你給我講故事吧,我聽故事就不知道腳疼了。」於是,姨媽真的給我講故事了。公路上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和姨媽;整個世界彷彿也沒有了其他任何人,只有我和姨媽。天上,如水的月光柔和地瀉下來,瀉在大地上,瀉在公路上,瀉在我和姨媽的身上。
寫到這里,我好像都還能感受到三十多年前那溫柔的月光……
天亮了,我們終於走到了龍結鎮。本來姨媽要先送我到車站,但我執意要陪姨媽賣豆芽。那天是趕集,人很多,所以姨媽的豆芽很快便賣完了。姨媽便送我去乘車,在去車站的路上。姨媽把我拉到街邊僻靜處,硬塞給我兩元錢――那錢是熱的,因為是姨媽剛從最貼身的內衣里掏出來的。我不要,可姨媽以少有的硬朗口氣對我說:「你一定要收下!這是我給你買書的錢!」她還叫我把錢揣好,不要讓小偷偷去了。直到她看著我把兩元錢揣進裡面衣服的口袋裡了,才放心地牽著我的手繼續往車站趕路。
到了車站,姨媽為我買了車票,送我上車。我叫姨媽回去了,姨媽說:「好,你以後一定要來看娘娘呀!」我看著姨媽挑著空擔子走出了車站,心裡想:她剛賣了豆芽,有了錢了,可以坐車回去了吧?這么想著,我突然看見姨媽又回來了,她用手提著衣襟,衣襟里鼓鼓的。她在窗口仰著臉對我說:「鎮西,我給你買了一些花生。給你,路上吃。」說著便從衣襟里將花生一把一把地掏給我。那花生是剛出土的,泥都還沒有洗凈,可剝開殼後將花生放在嘴裡,滿嘴香甜,花生汁直順著嘴角流!我對姨媽說:「娘娘,你也坐車回去吧!」姨媽說:「不,坐車太貴,我還是走路回去!」這時,汽車的發動機響了,車要開了。窗外姨媽仰著的臉上已經淌滿了淚水,她一邊擦著淚一邊說:「鎮西,你以後可一定要回來看娘娘呀!」我終於也哭了,淚眼朦朧中,車開動了……
回到樂山後,我經常給姨媽寫信。每次姨媽都給我回信――讀著姨媽那滿是錯別字的信,我感覺非常親切。有一次姨媽給我寫信說,表姐遠嫁到新疆了。我很驚訝:表姐怎麼嫁那麼遠!我覺得表姐不應該嫁那麼遠,因為兩個表哥是弱智,如果表姐在家,還可以幫姨媽乾乾地里的活。這下姨媽可更苦了!後來長大了我才知道,其實,漂亮的表姐在當地本來不乏追求者的,但姨媽打定主意不讓表姐繼續在這窮地方苦一輩子,所以聽一媒人說男方在新疆有工作,盡管連面都沒有見過,姨媽便叫表姐去新疆了――只求能有一口飯吃!
表姐一走,姨媽帶著兩個弱智兒子,生活自然更加艱難。最後實在過不下去了,姨媽決定改嫁。可以想像,在落後的農村,寡婦改嫁需要多大的勇氣呀!要知道,當時姨媽年已半百!但為了生活――不,是為了活著,姨媽經人介紹帶著兩個兒子改嫁到了簡陽縣。據說簡陽比羅泉鎮好,因為那裡產棉花。我聽說姨媽搬家到了簡陽的事後,心裡暗暗為姨媽祝福,願姨媽生活好起來。
初中畢業那年我和媽媽一起去簡陽農村看了姨媽,現在的姨媽果真比原來過得好一些。所謂「好一些」,就是能有稀飯吃。姨媽所在簡陽農村一年到頭都吃稀飯,「簡陽稀飯」因此聞名。我記得那次我去姨媽家,姨媽怕我吃不慣稀飯,還專門為我蒸干飯。不過,比起羅泉鎮,這里的農活更繁重,因為種棉花,地里的事更多。但姨媽覺得只要有吃的,累一些有什麼關系!特別讓姨媽高興的是,她對現在的丈夫――姨媽要我叫他「二叔」――很滿意:身體健壯,為人忠厚,尤其是待姨媽的兩個弱智兒子很好。二叔以前沒有結過婚,因此便把姨媽的兩個兒子當作自己親生的孩子。那年,表姐也從新疆回來看她母親了,還帶著表姐夫一起回來的。看著姨媽和表姐生活都比過去好了,我真為她們高興!
後來我讀高中,然後下鄉,不久又上大學,我去看姨媽的時候便越來越少了。大概是大學二年級結束後吧,我在假期去看過姨媽,我感到姨媽已經明顯地老了,她對我說:「我現在幹活沒力氣了,但還得干呀!不然二叔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她說種棉花非常辛苦,特別是棉花綻蕾後必須馬上摘下來,不然一下雨就糟了。「有一次,棉花剛綻蕾就來了一場大雨。雨停後,我和二叔把棉花摘回家,一個一個地捶開,那麼多的棉花,我一直捶到深夜,眼睛都睜不開了,可還得捶呀!」我至今記得姨媽對我說這話時那滿臉的愁容。
再後來我參加工作了,更沒有多少時間去看姨媽了。但我一直和姨媽通著信,姨媽也一直關心著我。姨媽的來信漸漸多了許多嘆息,她說她現在最愁的就是她死後兩個弱智兒子怎麼辦。於是,她托表姐到成都孤兒院認養了一個女嬰。她的想法是,把這女嬰帶大,以後好為兩個兒子送終。於是,年近70的姨媽開始當起了母親,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著孩子。大概是1992年的時候,我請姨媽到成都來玩過一次,那次她和二叔是帶著那女孩子一起來的。女孩子已經4歲,姨媽對她特別疼愛,每走一步都把她的手牽著。可我心裡想:這女孩長大了,知道了自己身世,能照顧姨媽的兩個弱智兒子嗎?但我不敢把我的擔心告訴姨媽,怕毀滅了她唯一的希望。
就在姨媽從我這里走了的第二年(也就是1993年),有一天,我正在學校辦公室批改學生作文,門突然被推開,進來一個面容憔悴的農村老大娘,我問她:「你找誰?」她說:「我找李鎮西。」我很疑惑:「我就是呀!」她一把拉住我的手:「我是你表姐呀!」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一來因為我不相信不過四十來歲的表姐為何如此蒼老,二來她遠在新疆怎麼突然來找我呢?後來她說一句話更讓我感到晴天霹靂:「娘娘死了!」我頓時覺得天旋地轉:「真的?誰說的?」她說:「家裡來電報給我說的,我接到電報後立即動身,坐了幾天幾夜火車趕回來的。我馬上就要坐車到簡陽,我想你可能還不知道,因此我想無論如何應該來給你說一聲。」表姐說完就要走,她想當天便趕到簡陽。我趕緊掏出身上所有的錢給她,並把她送到上了車。看著她乘車離去後,我覺得我正在做一場噩夢。
果然是一場惡夢。第二天,表姐便打電話來告訴我,姨媽並沒有死,而且身體還不錯;是大表哥與姨媽吵架,一氣之下,便託人給新疆表姐發電報,說姨媽死了,要表姐趕快回來。直到表姐見到姨媽,姨媽都還不知道她的大兒子發了這么一個電報!不管怎麼樣,姨媽沒有死,我和表姐都感到非常慶幸。
這一晃又是近十年過去了,我再沒有去看過姨媽。姨媽因為身體的原因,來信也漸漸少了;而習慣了電腦寫作的我,也早就懶得動筆寫信了。我只是有時從母親的口中了解到,姨媽的身體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一隻眼睛已經瞎了,耳朵也不靈了,但還在地里幹活。其實,我多次動過去看姨媽的念頭,但每次都因為沒有成行,而所謂「這樣或那樣的原因」無非就是一個「忙」:忙教學,忙讀書,忙開會,忙寫作,忙講學……可是,仔細想起來,這都不應該是不去看姨媽的理由,因為看姨媽也應該是我「忙」的一個內容呀!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最不應該忘記的愛,是姨媽對我的愛和我對姨媽的愛!為此我感到內疚進而自責。於是,在上個星期天,我找一位朋友幫忙開車,我和愛人、女兒一起前往簡陽鄉下姨媽家。
我剛走進姨媽的村子,就禁不住一陣激動。那熟悉的田埂、水塘、竹林,一下子把我帶回了童年。姨媽家的房子一點都沒有變,但門卻緊鎖著。一些人圍上來問我找誰,我說找我姨媽,一位婦女認出我來:「你是鎮西?哎呀,都長這么大了!」原來她是姨媽隔壁鄰居,她說她還記得我當年來玩的情景。我便問她姨媽怎麼不在家。她說:「可能是看病去了。」我問:「我娘娘身體不好?」她說:「你娘娘身體就是很不好,走路都走不穩當。你想嘛,她那麼大年紀了,還那麼勞累!不過,現在好點了,因為你表姐從新疆回來了!」
正說著,我聽有人在遠處喊我:「鎮西,你來了?」我一看,原來是二叔聞訊從地里回來了。二叔顯得格外蒼老,背佝僂著。我連忙問他我娘娘現在在什麼地方,他說:「你表姐帶她去鎮上看病去了。你們在屋裡坐一會兒吧!等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我又問:「是走路去的?」二叔回答:「是的。不過你放心,有你表姐牽著她,沒有問題的。」我想,從姨媽家到鎮上畢竟還是有六七里路,因此便對二叔說:「走,我們坐車去鎮上接姨媽!」於是,朋友又開車載著我們前往鎮上。
那天恰逢趕集,鎮上人頭攢動。我和二叔一邊走一邊仔細在人群中張望。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姨媽了,我心裡特別激動。我對二叔說:「一會兒見到娘娘,你先不要說我來了。讓娘娘猜猜我是誰。」正說著,二叔指著遠處當街一個診所:「你娘娘在那裡。」
我幾步走過去進了診所,看到姨媽趴在桌子上,一位醫生模樣的人正在給他說著什麼。我來到姨媽的右側,俯下身子用雙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肩,用盡可能柔和的聲音對她說:「你,還認得我嗎?」姨媽側過身子仰望著我,迷惑地搖搖頭。我問:「真的不認識?」姨媽仍然滿含歉意地搖頭:「我記不得了。」我大聲對她說:「娘娘,我是鎮西呀!」姨媽的臉上終於舒展出笑容:「是鎮西?是鎮西呀!哎呀,鎮西你來看我了?」她的聲音不大,但充滿了喜悅。旁邊一間屋子的表姐聽見我們的聲音,趕過來抓住我的手:「真是鎮西呀!你怎麼事先不說一聲呢!簡直沒有想到你要來。」我看錶姐,比起那年急急回來「奔喪」的憔悴樣子,她現在可年輕多了。過一會兒,四哥也來了,四十多歲的他,牙齒卻掉得差不多了,鬍子很長,儼然是個老頭了。
正在給表姐說話時,我突然看到姨媽在用手往衣兜使勁掏什麼,我馬上意識到她是在掏葯費,便問醫生:「多少錢?」醫生回答:「45元。」我趕緊掏出錢給了醫生,同時對還在吃力掏著的姨媽說:「別掏了,我已經給你付了!」姨媽好像沒有聽清我的話,她還在吃力地掏,我大聲說:「我已經付了錢了!」姨媽好像還是沒有聽懂我的話,但她的手已經停下,獃獃地看著我,又想了一會兒,她好像明白了,便說:「哎呀,鎮西,咋個能,能讓你出錢呢!」我說:「娘娘,這是我應該的。」但我心裡難受,因為從剛才姨媽木訥的反應中,我感到姨媽老了。
仔細一看姨媽,姨媽真的老了!對她說話,她的反應有些遲鈍,她跟我說話也沒有精神。她的眼睛渾濁而黯淡,而且時時好像都含著淚水。我扶著她走的時候,感到她步履蹣跚,好像隨時都要往前仆倒。但是,看到我,她顯然很高興。不住地說:「鎮西,你想得到哇!鎮西,你一直還記著娘娘,你對娘娘太好了!」
我扶姨媽上了車,二叔、表姐、四哥也上了車。在回村的路上,姨媽精神好多了,反應也快些了,她不住地說:「沒想到,沒想到,鎮西你說來就來了!」我說:「我應該來看你,早就該來看你了!我小時候,姨媽對我那麼好!」聽說我現在還在蘇州大學讀書,她說:「鎮西呀,我曉得你從小就愛看書,但書是讀不完的,一定要注意身體呀!身體才是最要緊的!」我說:「娘娘還給我買過書呢!小時候我去羅泉,你給我買過一本《智取威虎山》的書呢!」姨媽說:「我記不得了。」這時,四哥突然接嘴:「我記得,我記得!楊子榮!嘿嘿,楊子榮!」我忍不住笑了:「四哥記性很好!對,就是楊子榮!」姨媽也笑了。
回到村裡,姨媽見到我愛人和女兒,說:「小萬一點都沒有老!喲,晴雁長這么高了!」我們走進姨媽的屋子裡,姨媽馬上吩咐表姐和二叔:「快,弄飯給鎮西他們吃!他們一定餓了。」
姨媽坐在屋子裡有靠背的椅子上,顯得很累。我問姨媽現在究竟得的是什麼病,姨媽說:「我就是頭昏得很。前些天我在地里扯厚皮菜,扯著扯著就倒在地里昏過去了。先到村子裡找先生看,說是高血壓;後來到鎮上去看,醫生又說是心臟病。前幾天,我到區衛生院去檢查,醫生說是貧血。」表姐在旁邊說:「現在確定了,就是貧血病。」我愛人拿出一些錢,塞到姨媽的手上說:「娘娘,貧血病就是因為身體營養不夠。這錢,你拿去買些營養品補補身子吧!」姨媽很感動的樣子,直說:「不用,不用。唉,鎮西小萬你們就是想得倒呀!」我心裡說:娘娘,我現在給你的這些錢比起當年您送給我的兩元錢,算得了什麼?簡直微不足道!
我看外面陽光很好,便扶姨媽走出屋子,讓她坐在屋檐下,我也搬來一個小木凳坐在她身邊,和她聊天。姨媽沒有精神,話不多,我就給她擺龍門陣。她靜靜地聽,不時微微笑一笑。我對姨媽說:「現在表姐回來了,您就不用操心家裡的事了!」她說:「就是,她的兒女也參加工作了,她在新疆也沒有什麼操心的了,這次回來就是專門照顧我的。」我說:「姨媽操勞了一輩子,現在該歇歇了!」她說:「我就是命苦呀,有什麼辦法!這就是命呀!」我又說:「明年您不是滿八十歲嗎?到時候我一定來為你祝壽!」姨媽說:「你一定要來呀!」她馬上又嘆了口氣:「唉,不知我活得到明年不!」 我說:「有表姐的照顧,你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再活20年都沒問題!」我又給姨媽講起她帶我走人戶、給我買花生等往事,她笑了:「鎮西的記性真好!」我握住姨媽的手說:「我永遠都忘不了娘娘的!」這時,春天的陽光正灑在姨媽的笑臉上,我突然覺得,姨媽其實並不老。
下午,我們要離去了。姨媽說:「你們在這兒住一夜吧!」我說:「小萬明天要上班,晴雁明天要上學呢!」姨媽便不再挽留我們。她的手往衣兜里不停地掏著什麼,我愛人大概意識到姨媽要干什麼,牽著晴雁的手便快步往前走。可姨媽這時突然表現出特別的敏銳和精神,她向前小跑著想追晴雁,捏著一張百元大鈔的手伸向晴雁,嘴裡還說著:「晴雁第一次來,這是姨婆的心意……」可她哪裡跑得過晴雁?眼看她踉踉蹌蹌就要摔倒,我趕緊將姨媽扶住,並叫晴雁不要跑了。姨媽終於將錢塞到了晴雁手裡,慈祥地說:「好好學習呀!」
那一刻,我的心緒一下子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個月光如水的凌晨,那條印著我和姨媽足跡的公路,那張帶著姨媽體溫的兩元錢,那把散發著泥土芬芳的花生……